九千尺

大本命墨鸦大人!最爱是小王子卫庄!

《墨鸦大人绝对不能死!》 系列10 双生(上)

莽莽草原,极目无际,这里是阴山山脉北麓,一座精巧玲珑的宫殿矗立在这蓝天与碧草之间,草原上的牧民们都知道那是皇帝陛下的七公主、阴山将军新夫人的华丽行宫。飞檐微翘,三处殿宇,红柱回廊,琉璃瓦,白玉地,墙壁、栋梁、夕阳晖照之下,金碧辉煌。

 

阴山将军王成此刻焦急地等候在华丽的寝殿之外,那些公主随嫁过来的侍女们在寝殿进进出出,七公主下嫁阴山已足十月,十月怀胎正待生产,所有医婆,稳婆,奶婆此刻也全部待命在此。

 

急坏所有人的是,孩子一直不能顺利出生,稳婆们想尽了各种办法,躺在象牙床上的丽风公主此时已经精疲力竭,无力喊叫,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,这其中一定是个坏小子,还没出生就如此折磨人,可是无论如何,我都要生下你,因为,你,是那个人的孩子!

 

皑皑雪原,广袤四方,这里是旧时燕国的边疆,横跨着这片雪原的北长城,百年来一直替城内百姓们阻挡着东胡蛮族的进犯,无论这片土地的国姓彼时为燕,还是今时为秦!

 

没有人有胆子翻越这座城墙去东胡的领地,当值的士兵在城墙之上跺着脚哈着手在寒风裹雪中紧盯着前方,此时,头顶飞过一只黑色的乌鸦,他看了一眼,在这片纯白之地,黑色尤其显眼,乌鸦太过不祥,他几乎冻僵的手指本能地搭上身后的箭翎,转念一想,就让这只不祥之鸟飞去东胡吧。

 

飞翔的乌鸦那凛然渗人的眼珠注意到了士兵的动作,尖厉的长嘶一声,挥舞着翅膀滑翔远去,消失在士兵的视线中。

 

风雪愈来愈大,乌鸦的体型在暴风中已不能保持平衡飞行的姿态,它在高空盘旋一周后,看准了山腰之上一处岩洞,准备降落。

 

用力扇动翅膀终于落回地面,乌鸦毫无预兆地忽然张开了大嘴,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中伸出,“轰”一声,这只乌鸦整个身体炸开,无数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盘旋着收紧,渐渐地竟化成了一个身形修长的披着及地羽鳌的美男子,松散柔顺的墨色长发随意地披在后肩直到腰侧,美白如玉的脸,黑色若墨的瞳,薄而修美的唇,高挺的鼻翼,眼角妖异地蝠状纹饰向上翘起,周身带着不可靠近的冷傲气息。

 

化身乌鸦飞跃国界是墨鸦惯用的手段,通关文书什么的,在他看来就如同笑话!他想去的地方,谁能挡得住!

 

洞外的寒冷让他赶紧地走入了岩洞,没有了寒风的裹挟,洞内稍微温暖一些,然而,“嗖”地一声,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向他的胸腹,他优雅地侧身避开,同时左手两指夹住刀刃,指尖用力,匕首应声断成两截,行刺的人被墨鸦释放的内力弹开,从岩壁上滚落之后就没了声息。

 

原来这里有人了,墨鸦本不欲与人纠缠,不过此时,让他再回风雪中去,他是极不愿的。

 

洞中央已经升了一堆火,径自走过去,墨鸦靠着火堆坐了下来,拿起一旁堆着的干柴,又扔了几根进去,噼里啪啦,新鲜的带着寒冷之气的木材被火舌爆舔的声音,让墨鸦心中忽生愉悦,他喜欢这种带着雄壮生命力的声音。

 

瞅着手边这一大堆干柴,看来这里原来的主人也是储备了好久,自己这不请后来的好像确实理亏,萍雪相逢也是缘分,对准那边倒地的人,曲指弹出一小股内力,击开了他的穴位,那个男人一清醒,便翻身坐起,退至角落,紧贴着墙壁,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盯着他。

 

看他这般害怕的模样,墨鸦好笑地摇摇头,原来那一幕他都看到了,确实,自己这化鸦的身法诡异了些。

 

不过也懒得解释,他一个人行走在这山川,所求什么?何时会停下?一个陌路人又能懂他什么!况且还是个将死之人,从他身上的衣着就能猜出这是个刚从东胡人手中逃出的奴隶,形容这般枯槁,被抓也应该有些年头了,也是可怜人!墨鸦早已不是杀手,此时只是一个游士,悲悯之心一路上让他施了不少援手,他也明白这天下从来没变过,弱者永远只能被拯救一时。

 

在离墨鸦不远处的一个粗布包袱忽然动弹了两下,墨鸦注意到这个包袱的同时,明显可以看到那个男人浑身一个激灵,身体尝试用着各种姿势想冲上来夺回包袱,可是内心对墨鸦的恐惧让他只能在原地紧张地攥紧瘦弱的拳头。

 

这反而更加激起了墨鸦的好奇心,他走向那个小小的包袱,那个男人全身抖如糠筛,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……

 

而,墨鸦也吃了一惊,小包袱中竟然是个丁点儿大的小婴儿,小脸蛋皱巴巴地揪在一起,好丑,看上去应该刚出生不久,他立即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何如此紧张;

 

抱起了这个小婴儿,墨鸦觉得就像一只小鸟儿在他怀里,他走到那个男人面前,郑重地将这个婴儿递给了他,尽管墨鸦不想解释自己不是个坏人,可是,面对一个父亲想守护自己孩子的心情,他觉得不容亵渎,此刻,他也明白了这个奴隶为什么拼命逃出的理由,全天下没有一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个奴隶,没有尊严的活着。 

 

墨鸦真心地希望他们能活下去,哪怕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!

 

对着男人怀中的孩子露出了一个温柔地融冰化雪的笑容,小子,不要顺从你们的命运,因为,生命的力量,永远在于不顺从!这件事情,很久之前,他也是从另一个小子身上学到的,可惜,后来,那个小子长大了,懂事了,却——变了!

 

很久很久,他没有喊出小子这两个字了…….墨鸦立即掐断了脑海中浮现的往事序幕,看来,他走得还不够远,远的不足以忘掉那小子。

 

心惊未定的男人抱着儿子,看着那个形魅难懂的男子走出去,像他来时一样,在漫天黑羽中,诡异地化身成了一只鸟儿,再次没入风雪之中。

 

真是个怪人!

 

男人抱着儿子来到了洞口,心怀激荡,终于逃了出来,今夜,休息一晚,等明日风雪小点,就能赶回枣阳城内,回到他故别8年的故乡!

 

小婴儿什么都不懂的挥舞着握紧的小手,手掌中攥着一根黑色的羽毛,此刻,他并不觉得那个能化身成鸟的男人还是怪物之类的,甚至,也不是个坏人!

 

或许,只是个流浪的可怜人吧!

 

在外面这片冰天雪地中,这大地的白光连黑夜都能照亮,浅白地星空格外地淡,只有最亮的那颗天狼星闪烁着挂在那里;

 

阴山草原,宫殿,王将军焦躁地踱着步转着圈,看看头顶漆黑又明亮地夜幕,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,草原最美的便是星空,以天狼星为首的一簇簇星群都亮的跟寝殿里那颗夜明珠似的,终于,一声洪亮地婴儿哭声绕过殿内云顶,穿过水晶壁灯,转过珍珠帘幕,响彻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内,如此洪亮,对着这番天地昭示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。

 

枣阳城,内郊,已是深夜,白凤披着斗笠行走在雪地之上,并未使用内力,任由自己的脚印一串串地被留下,在流沙任务之外的所有时间里,他都用来寻找墨鸦,尽管墨鸦杀了所有接近他的蝶翅鸟,白凤也能从失踪的蝶翅鸟方位推断出墨鸦的大致所在,这一次,可能是最接近墨鸦的一次,越是寒冷的地方,乌鸦越是频繁地换上又厚又密的新羽毛用来抵御寒冷,只要有鸦羽掉落的地方,蝶翅鸟就能轻易地快速追踪。

 

凤凰是鸟,乌鸦也是鸟,只有鸟儿是最懂鸟儿的,凤凰一定能找回乌鸦!

 

盘旋飞回的蝶翅鸟带回了消息,墨鸦已经飞越了国境,此时应该进入了那片无主的蛮荒之地,虽然他的安全用不着担心,但只要不知道他的确切所在,不了解他的每日作为,白凤便无法安心。

 

唿哨声起,他的坐骑那只巨型白鸟应声飞来,足尖轻蹬向上跃起,翩然落在白鸟的背部,指挥着它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越过所谓的城墙。

 

自墨鸦离开后8个月了,这是头一次见面,见面了该说些什么,假如当时那一瞬间他没有被情绪所控,没有那么爱惜自己男子汉的尊严,就不会如此伤了墨鸦,可惜没如果,他到底还是中了卫庄大人的离间挑拨,一切发生的都已发生,那一刻,自己绝对着了魔,对着墨鸦下了杀心的自己一定是疯了。

 

白凤清晰记得,墨鸦待在桑海2个月后,卫庄大人回来了,他本想跟卫庄大人解释墨鸦的存在,卫庄大人却直接交给他一个不可以违抗的命令,流沙白凤凰的下一个任务目标就是曾经的夜幕百鸟首领墨鸦,本来,他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杀墨鸦,也绝不可能伤墨鸦,只是作戏给卫庄大人看看而已,即便卫庄大人识破了自己的伎俩,以墨鸦的能力,完全可以轻松逃走。

 

白凤清晰记得,一切变得失控是跟墨鸦真正交手之后,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所骄傲的速度游戏与墨鸦实力的真实差距,此时,问题的根本已经变了,即便白凤有心想杀墨鸦,以他的速度也根本是杀不了的!自少年起,他就活在这个人的羽翼之下,尽管不甘,但他认为输给墨鸦理所当然,可是,经历过生死,经历过涅槃,墨鸦依旧像一座跨不过的大山一样横在已经变强的白凤面前,永远让他去仰望,永远使他被保护,这对于一个骄傲的男子汉而言,是不能容忍的,尤其是在卫庄大人和同僚面前。

 

那场以做戏开始的战斗,渐渐变得真实起来,墨鸦面前的白凤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模样,冷漠而阴狠的夺命招式袭来,本来可以避开的墨鸦,故意露了个空,白凤立即乘虚而入,手中的羽刃决绝地划向他的心口,不带一丝犹豫!如果不是袖箭及时挡开,那一刀,绝对会劈开自己的胸膛!那一刻,墨鸦真实感觉到──白凤的杀机,对自己的杀机!他竟然下得了手杀自己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这就是流沙白凤凰,四大天王之首的白凤凰,他所未见的阴暗面,在白凤生命中退场8年的他所未见的流沙的白凤凰。

 

他看向卫庄,那个精于诡道,善于诛心的鬼谷传人,这就是那个男人想明确告诉他的,白凤还在成长,无羁无绊,不断超越自己,才是白凤凰的涅槃人生!更重要的是,夜幕的白凤,墨鸦的小凤凰早就不存在了,现在活着的只有流沙的白凤凰!

 

而流沙的白凤凰,墨鸦还爱吗?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当下那个瞬间,墨鸦竟然无法立即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!

 

赤练陪着白凤站在那个空旷的校场上,受了伤的又何止是他,墨鸦走了,愤怒地只留下了一句残酷地再见!

 

她的庄大人在一切结束后,只是独留给她一句话,“流沙,从来不需要感情!”,这是责怪,也是对她内心那渺小期待的警告。

 

暮色中,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默然无语,仿若整个天地,只余他们各自的背影和各自心口的伤,又该如何是好!

 

白凤清楚,卫庄大人一针见血地揭开了他们之间现实的假面!他对于速度的渴望,对于力量的追求,在那一瞬间,他失去了理智。

 

这一次,墨鸦铁了心的不想将他们之间的这场风波,像从前一样对自己犯的错一笑而过,因为,他再也找不到墨鸦了!

 

很不幸,也包括这一次,等他赶到那个岩洞时,只看到了满地被踢翻的尚留余烬的火堆,以及地上一具无头男尸和怀中已死的婴儿,婴儿手中紧握的一枚黑羽证明着墨鸦来过这里;

 

这里发生过什么,白凤无从得知,但墨鸦肯定已经离开这里,这一点,让白凤沮丧至极。

 

倔强的白凤,不愿意轻易放弃,怀着最后的期待,他要在这守着,说不定墨鸦就会忽然出现,说不定他想起了这根被遗忘的黑羽,他会回来取的!说不定——说不定他知道自己多么想见他——

 

墨鸦是在第二天清晨发现那个男人被杀的,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高高挂起的刑柱上死死盯着他,墨鸦难得的发了怒,为这个弱小但伟大的父亲和那个无辜的还没长开的婴儿,他以一人之力屠尽了这个部落所有的男人,将钥匙扔给了被抓来的奴隶们,让他们自己还自己自由。

 

做完这一切,墨鸦站在刑柱之下,看着那颗已经在风雪中冻硬的人头,想起了,曾经自己也对着七具尸体为他们难过,为他们内疚,想起了,曾经那个被自己掐着脖子依旧执拗地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的小小少年!

 

此刻,他还能做什么呢?已死之人不能复生!已经发生的不能倒退!希望和绝望之间也绝非天地之差。

 

但白凤的希望实现了,一夜的等待终是值得的!那个他期待的人从风雪中走了进来,一层薄薄地雪霜包裹着他的发梢,他的眼睫,他那颀长的黑羽大鳌,但裹不住他眼中的失落哀伤,他的右手提着一颗脑袋,径直地走到那具男尸面前,将头颅仔细地重新放回它该在的位置,就像从没被砍断一样!他们终究是连一夜都没活过!

 

那层薄薄的雪开始化开,沿着每一片羽毛的边缘往下滴嗒着淡红色的血水,这是被墨鸦杀死之人溅上的血迹;墨鸦解下了大鳌,轻轻地盖住了两具尸体,用你仇人的鲜血为你们作坟,安息吧!

 

半蹲注视着这座“新坟”不知过了多久,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影也落在了一双蓝色瞳孔里很久很久;

 

站起转身之前,他才察觉到一股自己无比熟悉的气息就站在自己身后,——白凤到底还是追来了。

 

沉默,白凤先开了口:

 

“你,是在为他们难过?”

“为他们,也为所有囿于世间的生命难过!”

“所有生命, 也包括我们吗?我和你?”

“——也许包括我,可能不再包括你!”

“这就是你越飞越远,避而不见我的理由?”

“那你的理由呢?你无论如何总要追来的理由是什么?”

“因为我无论如何不能第二次失去你!”

“嗯?流沙的白凤凰也会说这么动听的话么?”

“——墨鸦,我想听你喊我‘小子’,喊我‘小凤凰’,像,从前一样!”

“所以,你是想靠我来帮你怀念从前,因为你早就是流沙的白凤凰!不再是曾经眼睛比天空还干净的小子,不再是不屈服命运的小凤凰!”

“墨鸦,我还是我!我只是长大了而已!知道做取舍了而已!像你的从前一样清醒理智而已!——”

“——住口!即便是我的从前,我也没有一刻想过杀了你,丢下你!这就是你的取舍?”

墨鸦转身面对白凤,打断了他的话!他讨厌听到长大的字眼,他讨厌听到像自己之类的话!

 

白凤看着他的愤怒比起8个月之前的那一刻不曾减少一分,心比这塞外寒冷更冰上了几分!

 

怕是不想继续被白凤看到自己这般愤怒,他转身继续背对着白凤,努力调整了情绪,只要想起白凤对自己使出杀招的模样,他就抑制不住的愤怒;

 

“——对不起,墨鸦!”

“……”

 

墨鸦的沉默代表着不想原谅,或者,无法原谅!或者,何时原谅!会是哪一种?!

 

曾经的杀手服,墨鸦已经换掉,黑发更长了,就那么随意地从耳侧垂下直至腰侧,新换的是黑底银纹的宽袖连衣长袍,腰间束着同款的华丽细腰带,金属镶嵌的硬靴换成了黑色带团云的精致迅影靴,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潇洒美型,不再是曾经带着雍容的黑暗风,他果然把自己彻底从黑暗中解放出来了吗?因为,黑暗中不再有他牵挂的人,或者他不愿意再牵挂这个黑暗中的自己了!

 

白凤从背部搂住了他,两个人都在这天寒地冻中待得够久了,互相从对方身体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冰冷而已;

 

白凤知道此时这样做很不合时宜,他感受到了,他确认了,墨鸦内心真正想要的人不是他,不是现在的他!

 

墨鸦不能接受的是,以命换命的代价,就是自己还是选择成为了他一样的人!一个人能天真浪漫多久?一个人又能任性傲慢多远?

 

“墨鸦,很遗憾,我确实变了!可我,没有后悔,我今天这样,都是你给了我选择的权利,我用了你换来的权利,去选择了你不喜欢的另一种自由,所以,你失望了,所以,你……不爱这样的我了!”

 

“你是希望我反驳你?还是希望我直接承认这一点?……你其实,不该来这么早,我现在还不能见你!”

 

白凤狂喜!是何时原谅这一种!只要给墨鸦时间,他总会接受的!

 

“那可不可以跟我回去?待在我找得到你的地方!”,仿佛在乌云中看到漏出的天光的白凤,得寸进尺!

 

“你不是说过,我也是鸟儿吗?现在,我自由了,我要以自己的心看一看这万里江山,也许是­——代替曾经的你!”

 

“那我等你,等你回来;你也说过,没有一种鸟儿可以永远飞翔,不需要落地!我会如你所愿,再不去打扰你,只等着你落地的那天!”

 

“随你,——只怕你等的时间会很长很长!”

 

再一次,乌鸦飞走了,从白凤的手掌心飞走了,没有任何告别!

 

……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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